和顧媽媽搭上話並不是太困難的事，周圍還有其他人跟著聊天，林至川的插話並不突兀，尤其是他裝作無意地透露出自己家有個快要到期的小鋪子時，大家直接主動報上手機號碼，林至川像單純的小白兔一一記下，其實只錄了顧媽媽一個人的號碼。

林至川拎著滿滿一袋子的零食，笑著道別，“阿姨你可以自己先去看看，覺得合適咱們再聯系吧。”

顧媽媽笑得開心，跟著林至川下了臺階，“那行，合適咱們再接著聊。”

林至川沒有再說什麽，擺擺手就走了。顧媽媽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，回頭跟隔壁店主聊天。

鄰居看著林至川離開的方向，努努嘴道，“這學生看起來就是個家裏有錢的，都不用跟父母商量，隨隨便便就自己做主攬人租店了，說不定有好幾個店鋪，家裏給他這一個玩呢。”

顧媽媽也有些好奇，“可能吧，看起來挺正常的學生，跟我家兒子不是一個學校，不然說不定還認識。”

“就是他說的面積有點小啊，還想做餐飲，你家那位願意啊？”

顧媽媽皺眉，“哪裏輪得到他願不願意，吃上飯才最重要。而且人家都說了，就是因為面積小，房租才有商量的餘地，也不知道要多少，城中的貴死人，他那兒還是正中心。”

鄰居搖搖頭咂嘴，“這小子怕不是個糊塗蛋，面積再小也不怕租不出去啊！我覺得有戲，你跟你家的商量商量，碰上這樣的傻瓜就是運氣，等不得！”

顧媽媽本來就心動，被鄰居一攛掇更加覺得機不可失，急急忙忙回去打電話，和自家男人商量去了。

林至川回到家的時候，想起可以查雅思成績了，立刻覺得全身都在炸毛。在屋子裏漫無目的地轉了幾圈，做了幾個深呼吸後，打開電腦輸入賬號密碼，然後就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。

網速足夠快，成績一覽無遺。

林至川發了會兒呆，然後拿出手機給顧景燦打電話。顧景燦正好下課了，連忙接了起來。

“餵，至川，怎麽給我打電話了，想我啦？”

“我得提醒你，我們分開還不到五個小時。”

顧景燦的聲音很輕快，“我見不到你就會想你，你不想我嗎？”

林至川低垂下眼睛，“顧景燦，我雅思成績出來了。”

顧景燦的心就是一跳，林至川這語氣低落的，難道成績不行？他自己也查過7.5是個什麽概念，結果差點沒倒抽口氣，真實感受到林至川究竟背負著多重的壓力。林至川總說自己太縱容他了，他不能不縱容啊，他想成為林至川能安心喘口氣的地方。

“是多少分？”

林至川的眼神一點點泛出光彩，“7.5。”

顧景燦跳到嗓子眼的心猛地掉了回去，噎得他一陣窒息，然後又被巨大的歡喜淹沒。

他的至川太棒了。

“你是想嚇死老子嗎，林至川？一驚一乍的，靠，等著我返校收拾你！”

林至川這才開始緩過神來，“你來收拾吧，我現在魂不守舍的，我懷疑我出現幻覺了。”

雖然之前一直自我感覺良好，但越到成績快要公布的時候他就越沒底。很多要大學留學的人考雅思都考不到7.5，憑什麽他一個高二學生就能達到呢？正好最近忙著戀愛，又有顧景燦的家事摻和，才沒有一直想著這事，直面成績的這一刻，沖擊力才鮮明。

顧景燦笑罵，“慫包，你才沒有出現幻覺，你就有這麽優秀。”

林至川傻呵呵地笑，軟綿綿地喊著顧景燦的名字，直喊得顧景燦手腳酥麻。

“小祖宗你可別喊了，命都給你了。”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，顧景燦眼神無奈裏透著寵溺，“快去和老李報喜，回學校給你做好吃的。”

林至川歡呼了一聲，“你最好了，男朋友，喜歡你！”

顧景燦被這一疊聲嚷得心顫頭暈，恨不得立刻抱住電話那頭的放心縱火犯揉揉捏捏，這家夥就趁他不註意掛斷了電話，顧景燦都能想象得到他偷笑的小樣，又帥又可愛。

靠在玻璃窗上看著風景倒退，顧景燦的心情和陽光一樣燦爛。

林至川跳到新的平臺了，自己也要努力了啊。沒關系，他會耐心地循著林至川的腳步前進，不會把他弄丟的。

林至川在食堂吃飯的時候，整個人都神采飛揚。顧景燦耐心地給他擼毛，時不時接過林至川的投餵。

雖然心情好到飛起，但是林至川還是有原則的，“今天是獎勵，你才給我做飯的，以後不許破戒了！”

他們約定好了一周只做一次飯，必須嚴格執行，不許顧景燦偷偷放水。

“知道了，快點吃飯，吃不下就別吃了。”

林至川埋頭苦吃，“吃不完你吃掉，不許浪費糧食。”

“滾！”

宋柯姍姍來遲，一坐在位置上就大嘆了口氣。林至川給他夾了筷子紅燒肉，宋柯盯著肉沒動，臉上愁雲慘霧的。

“我在這裏真的沒問題？”

林至川翻了個白眼，“你怎麽比我還矯情，那你跟王思思一塊兒，顧景燦是不是要退避三舍？”

宋柯心裏正煩著王思思，聽林至川一提起，心裏的怨氣就壓不住了，拿筷子的手都用了老大力氣。林至川和顧景燦對看了一眼，沒說話。

顧景燦沒說過宋柯和王思思的事，他本來就不太關註別人，更別說關註別人談戀愛了，林至川已經夠他操心的了。

宋柯煩躁地啃著雞腿，忍不住倒苦水，“我只是順嘴問了一句，馬上迎新晚會了，不知道我們班會出什麽節目，她居然就教訓我別瞎操心，背書要緊。背書背書背書，整天就是背書，我連一點空閑的時間都沒有了！”

林至川和顧景燦都屬於自覺性特別強的那種，在學習上不太需要別人督促，但那種被人追在後面耳提面命的感覺還是了解的。宋柯並不是多麽主動學習的人，大多數時候都在跟在林至川身邊一起學。林至川不在宋柯書都不碰，王思思特別討厭他不思進取的樣子。

倆人因為這個吵架，林至川不知道怎麽勸。王思思希望男朋友進取，宋柯希望女朋友不要逼得太緊，這讓別人怎麽勸呢。

“江流兒，我是不是挺差勁的？”

林至川立刻打起精神了，嚴詞駁斥，“放屁，你怎麽就差勁了！期中考試你還在我前面呢，少他媽矯情！”

宋柯成績不好不壞，屬於永遠在中間偏上的那一檔，碰上王者王思思就不夠看了。王思思一直都是年級佼佼者，從來沒跌下過神壇，不是很能理解宋柯這種普通學生學不進去的壓力。宋柯也沒什麽緊張感，他覺得談戀愛就是談戀愛，想那麽多幹嘛呢？

“我累，真的累。”宋柯聳眉搭眼，吃飯都沒什麽力氣，“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樣，喘不過氣來。”

林至川想了想，“要不這樣，你們定個規矩，每次考試只要你達到一個目標，她就不逼著你看書了。反正她也只是想你成績升上去，只要升上去了，她就會相信你會學習的吧？”

顧景燦難得對別的事插了句嘴，“大概你沒能給她信心。”

宋柯茫然地看他，“什麽信心？”

顧景燦吃了口青菜，語氣寡淡，“能走得遠的信心。”

林至川嘆口氣，“女生更容易患得患失吧，對未來肯定充滿幻想。她肯定是要上重本的，你呢？”

宋柯呆了，他沒想那麽遠，他就想和王思思每天開開心心的，學習是肯定要的，但是也不需要一天24小時埋在書堆裏吧，這真是窒息。宋柯原來是這麽想的，但是被林至川和顧景燦這麽一說，他忽然覺得自己忽視了王思思的想法。

林至川安慰他，“你倆好好談一談吧，不要一言不合就急，制定個目標，一步步來，心急只能讓你們沒法處下去。”

“你倆呢，你倆訂過什麽計劃沒？”

林至川和顧景燦互看了一眼，林至川笑了，他們從來沒有談論過這個話題。一開始其實也沒想過以後要怎麽樣，單純地在談戀愛，享受眼下的甜蜜。然後就想離對方更近一點，那麽就要更努力。

然後就想到了未來。

為兩個人的未來，從現在開始就要努力。

大多數情侶都是一樣的路數，只是他和顧景燦都早熟，感情更加濃烈，速度就加快了。也不需要所謂的溝通，懂得彼此的想法，包容對方的做法，前進的方向就是一樣的。他和顧景燦都很幸運，在美好的十七歲就遇到了想要守護的人，所有的付出也就甘之如飴。

宋柯一看兩個人的眼神就明白了，顧景燦是他同桌，在沒和林至川在一起的時候，就能為了追上林至川默默上進。人追到手了更加勤奮，也沒見林至川怎麽耳提面命，顧景燦一個藝術生看文化課看得無比投入。

落差就是這麽比出來的，宋柯很失落，也許真是他不夠上進。或者說，對待他和王思思的感情不夠認真。

回教室的時候，林至川去找化學老師了，顧景燦和宋柯一起去教室。宋柯已經不再想自己的事了，他想著林至川和顧景燦的以後。可能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，他現在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也沒什麽，甚至開始操心他們的以後。

“顧景燦，林至川出國之後，你要怎麽辦呢？”

顧景燦不喜歡這個話題，他接受林至川追尋自己的夢想，不代表他就可以毫無芥蒂地談論這個話題。

宋柯看他不理自己，也覺得有些過分，所以立刻換口風。

“我沒想過以後和王思思怎麽樣，但是我現在就想對她好。如果她覺得我考好一點才會開心，那我就努力一把。”

顧景燦笑了一下，“挺好的。”

宋柯感嘆，“我有點明白你的拼命了，因為來之不易，所以倍加珍惜吧。”

“不是的。”

宋柯沒料到他的否認，一時之間有些楞神。顧景燦站在臺階上看著實驗室的方向，眼睛裏有光。

“不是容不容易的問題，我喜歡他，他喜歡我，就只是這樣而已。”

宋柯茫然，“所以？”

顧景燦收回目光，邁步向教室走去。

“林至川是我的驕傲，那麽，我也要成為他的驕傲。”

他所拼命的，不是小心翼翼維持他和林至川的關系，而是讓彼此的世界無限擴大。

林至川的未來是海洋，顧景燦就是追隨他的陽光。

陽光和海洋，一樣包容閃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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